一 • “委屈”的英文译法？

前日，清晨凉风，久未出门奔跑了，有些心痒。不料忽日头高企，虽依旧有风垫着，紫外线却照得人很热。言定了退缩，然而几番彷徨，依旧没躲过最大的短处——忍不住，所以跑了起来。

上坡加大摄氧，下坡控制力度，呼吸保持沉重的力气。从崔健的歌里我感到委屈，有很多的力量，却只能和自己搏斗，并要压抑着释放。那不是个人的委屈。但和自己的委屈一样，也是很难讲出且得不到答案的。

偶然看到一个说法，“委屈”是无法用英文来译的。如 feel wronged 更像是律法上的不公，grievance 则带有对他人不满的情绪。此二者都不能覆盖中文里的原意。历史与时代积淀的文化情绪，最终也成为了民族性格，留在了语言里。

“Feel wronged”，似乎有人错了，可事实是没有的。且除了小孩鲜有人说出这样的问题（冯象，七年）。我们已经习惯了对空气抒发情绪，若不是有人提醒，从没想过错在哪里。对创世记的约瑟而言，上帝的救恩与降罪一样，是立约在先的。而哈尼孩童的追问却不易回答：可以受害，但绝不是谁错了。

  “那——”她仿佛望着比星空更高的地方，“谁是坏人呢？”
    坏人？我拧亮手电筒。是呀，这望不到尽头的饥荒怪谁？但是我没有回答。我得走了，脚下还有一个多钟头的山路。

（冯象，七年，创世记：传说与译注）

May 18, 2022

二 • 沉夜骤响

另有一梦，似乎是惦念某个人。沉夜骤响，我急忙在找寻什么，拉起背包，不遇，遂离。四望大概无踪影，终于不见而默默去了。五月，终日有雨的气节是不多的，然那些隔膜并不在轻垂的伞檐后面被掩盖。

流雨的方向，要是朝着水塘，会让事情变得复杂。波澜、风与水滴，若告退到一湾回忆的清潭里，可自觉优胜几分；非要前跃，恐引来更多涟漪。一夜凛风不止，不知春和冬到底哪个是真。固然，我们从来不是求真，而是求真诚的。但还是不易把握好限度，容易搞砸各样事情。

May 22, 2022

三 • To make complaint

曾经提到懊悔的事情：“······真正到时那一天很快，那个人很陌生。这一切似乎就在什么也没做之间过去了。”(一个画面) 也有其他情形，不便与人倾说的。期年对话，调侃今日处境，“和在太平洋上无甚区别”。看似尚在不远，实则已经远离。偶尔墨守向路，不以苍茫；而现实已经冰冷，那时的才真是走远，尚能寻到的，都要靠卫星电话拨出去，听着大洋彼岸的白噪声，似乎闻见海的味道，就大为可喜了。

并不好笑的笑话避免了相顾无言的结局。感觉上和从前没有变，但或许心里知道变化已甚多难说。然于我而言，一方面周遭改变了，另一方面个人改变了。在某封闭环境里，以为生活中没有问题。幻想生活自然展开，其实完全不然，从一件事里就能看出缩影。有时没记起，或刻意忘了这些问题，以为可以面对一些事情了，但这仅仅只是构想而已。相较之去年今日，虽然心情很难讲明，但可言之凿凿地说，去年是很开心的，今年总是笼罩在一层忧郁和迷惘里。一点点学着以前的样子，回忆过往的生活，但总归这斗争没有变。

“我从来不曾见过有哪一种‘新’生活不是一场幻灭，不是在根本上便已经败坏。”（萧沆，解体概要）这种尼采式的言语，还是同笑话一样，偶尔能反映一些现实的。

抱着偿还负罪感的态度，已经很狼狈且永远地揭露了破败关系的事实了。以这样的方式开场，不妨说是砸场；得到的评价只能是滑稽。不知是否好坏，但这样的 complaint 是独一无二的。和理想中的有差别，当然，凡事不能没有差别；已经很令人满足。

常常紧盯着一个细节不放，然后开始想象。不知是过于乐观还是悲观了，而后看往往是乐观的，就会出许多问题。有时答案很简单，自己闷着想弄得很复杂，自我感动一番，却最好不要揭开。除非做好准备，丢下一些不仅以为业已摆脱的，还有当下紧握为慰藉的。还是难以直接使人接受。

如任何事情一样，这是一种狼狈、糟糕，且失败的固执。面对这些，尚只能选择逃避，或者戴上墨镜跳进人群，继续做一个卫星电话里隐形的人。

Jul 6, 2022