虚拟、进化与人（Pandemic两记）

记一 · 虚拟、进化与人

近百年来，智能的进化不可计数地增强了人的能力。而作为生物的智能——人——却似乎没有任何改变。关于进化论的细节，学界尚有争论；无可争议的是，人类的进化落后于机器了。就像总线 (Bus) 因为电气性能的局限而成为计算机的瓶颈，人的功能越来越制约机器的发展了。

霍金曾写道：“只要基因编辑技术出现，我们就无法阻止它的使用。”(The Universe in a Nutshell, 2001) 十八年后果然如他所料。我们只能应对和承受这些后果，容或些微困难，但确是必经之路。

最近最火的，虚拟世界，虽说 VR 在这几年间进步甚微——依旧头晕，而要大幅提高分辨率，又需要难以想象的性能支持——但当年千呼万唤的新应用终于出现了，我们造出了一些外置感官设备。然后，就有人预见前景璀璨：“加上嗅觉和味觉，虚拟世界就完美了。”

实际上，每种感官都几乎一样难。对于视觉和听觉而言，现今的挑战既是工程问题，也是哲学问题：数模转换——更易获得的高保真记录与还原设备。触觉、嗅觉与味觉仿佛更加在初始阶段，除了物理刺激，更仿真的办法或许是化学的。而少量种类的化学物质能模拟的感觉实在有限，并且难以回答人类复杂感觉的问题。

如果再要追根究底，我们只能坦承：我们对自身实在知之甚少。

为什么直到今天，科技还没有把我们从病毒当中解救？这当中可能有社会的因素。科技进步了，社会还落后一步。另一方面，在为科技对自然的主宰沾沾自喜的时候，小小的病毒竟牵制了我们两年时间，并还没有结束。

二十世纪曾发生过三次全球流行病，上一次是1968年。对于我们中的大多数而言，瘟疫是陌生的。这半世纪恰好是机器智能发展的时间，今天的我们拥有的能力是超乎想象的。然而，2019-nCov 适时地提醒了我们，智能生活并没有改变什么，人还是同从前一样脆弱。

未来的生存环境也许不容乐观。我们不得不编辑自身。接下来的百年，或许就要看新的人类如何缔造了。

Mar 2, 2022

新闻：联合国大会呼吁全世界人口接种新冠疫苗。

转眼之间，Pandemic已是整两年。我们的话题已经改变了。创伤、控诉与愤怒远去了，新闻提醒我回忆过往的种种，应该是反思的时候了。

病毒往往是越变异毒性越轻而传播性越强的。“无症状”越来越多似乎印证了这点。虽然致命性却没有下降到想象中同感冒类似的程度。在风声鹤唳和无动于衷之间，社群作出了独立的选择。从最初的恐慌过渡到今天的适应，我们经过了一个模糊的过程。

最初，我也有一段时间，感觉周遭十分危险，对未来有些不可预期的恐惧。过了几个月，这种情绪不知不觉消失了。那一年好像过得特别快，很多事情悄然发生，又悄然忘记了。

所以，我还蛮期待一部从社会出发书写 Pandemic 的文学作品。5·12 过了那么多年，阿来的《云中记》依旧让我们看见感动，回头铭记那些重要的过去。这次，会否可以更多呢？

这两年出现特别频繁的词是“断裂”。整个世界有太多对立与纷争了。但我们仿佛更在乎网络社群上的撕裂——那是一个放大镜——却也反映了些什么。

我曾不屑于谈论此诸“热词”，大锅炖聊天室也确实无助于弥合任何撕裂。但当下回望，“撕裂”确实是 Pandemic 暴露出的一大问题，不管我们是否愿意承认它。它或许与许多现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：霸权、新话、信息茧房、相对主义……我们不得不再度呼唤一部社会学著作来完善这一问题。

罗教授一开始就点醒我们，要警惕 Pandemic 中的新语。那时的语言大多以战斗为比喻。如今看来，这确实适应了“正义战争”的需要，让人们忘记战争是各方都难以摆脱些干系的。

战事相持以后，渐渐地变了一套系统，私以为新的这套更妙。“暂停键”、“闭环”、“社会性”；忽略或者正常化，这才是社会真实的态度。依旧要清楚认识到，它们仅仅是比喻；比喻是美好的，能将 The Kiss 变成亲切的拥抱。

Feb 27, 2022